我是一个盲人女孩,独居时,有人潜入我家偷东西,并试图侵犯我,一点点解开我的衣衫,无尽温存……
他说,他想偷走的不仅是我的身体,还要偷走我的心。
而我后来竟然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情不自禁“爱上”了他。
*
今天是六月七号,距离我失明已经过去了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叫李湘宜,今年二十一岁。
可我的人生,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毁了。
同样是六月七号,我正在去往高考考场的路上,口中还念念叨叨着早上复习的古诗词,突然听到一阵女童的哭泣声。
直觉告诉我,那个扛抱着她慌张逃离的男人是在拐卖,周围人都无动于衷,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她。
在一个小巷子里,我为了救那个四岁女孩被歹徒刺瞎了双眼。
我眼前一片血红,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大脑淹没,怀中不忘紧紧抱着那个小姑娘。
后来,女孩的家人下跪跟我道了谢,市里还给我发了见义勇为奖和一万元钱,所有人都称赞我是英雄。
可我美好的人生却也到此戛然而止了。
而被我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刚开始逢年过节还来看望我,后来,就再也不来了。
我犹记得,妮妮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嬉笑着在我手里塞了几枚硬币,天真地对我说:
「姐姐,你以后可以去天桥上乞讨,我妈妈说如果不好好学习,或者像你一样瞎了眼,以后就要上大街上讨饭吃。」
我嘴唇一哆嗦,无声地落下泪来。
曾经,我也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家里的掌上明珠啊。
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见义勇为,我宁愿当个无知麻木的路人,也不要毁了一生的幸福。
自从失明后,我每天度日如年,时刻需要人照顾,本就单亲的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一周前,母亲因病去世,亲戚们又都赶着回去奔丧,无暇顾及我。
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孤单的人,空茫到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失明后,我的其他感官的能力愈发放大,耳力惊人,听觉也异常灵敏,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准确判断位置。
我认真地记住去厨房是多少步,厕所是多少步,去快餐店是多少步,小心翼翼地活着。
之所以还如此苟且偷生,是为了一个人。
我有喜欢的人,他叫李承明,我高中时期的男朋友。
事发之后,他并没有跟我提分手,还时常来看望我,这让我千戳百孔的世界有了唯一一点寄托。
这天下午,我正在客厅里练习盲文字典,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耳朵灵敏,拿着导盲棍慢慢走着。
可敲门声愈发暴躁起来。
「别敲了,别敲了,等等……」
我细声细气地说,可那人似乎根本没听到,还在卖力地敲着。
「我说,你再不开门我可走了昂,物业免费给你检修水管还这么慢,你以为我是——」
门倏然被打开,他的嚷嚷也在看到我后戛然而止。
我受风刺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歉疚地说:
「抱歉,我是盲人,过来开门有些吃力,耽误您时间了。」
他明显怔了片刻,半晌才喃喃地说:
「啊,没关系。你是的业主李小姐对吧,我是物业叫来检修下水管道的维修工,我叫张宇。」
他说着还伸出手碰了碰我的手,我皱了皱眉,还是迟疑地握上他的手,小声说:
「你好。」
张宇是个很勤勉的小伙子,在检修完管道后,还热情地帮我将卫生间打扫干净。
「留下来喝口茶吧。」我微笑着说客套话。
我听到张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
他正打算走时,有人用钥匙转开了锁孔,开门进来。
「湘宜,我来给你带好吃的了。」
闻听那个明朗如山间风的声音,我心头一暖,兴奋地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呢喃道:
「你终于来了。」
李承明在我的记忆里还是十八岁的模样,阳光俊朗,他每次来我都会用手指细细摩挲过他的眉眼,嘴唇,喉结。
我生怕自己忘掉最爱之人的样子。毕竟,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他了。
我俩旁若无人地拥吻了一会,我并不知道张宇还没走。
他轻咳了一声,我才意识到不对劲,红着脸从李承明怀里退出来。
「那个,李小姐,我先走了哈,你要是水管再坏了再让物业找我,我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哈。」张宇语气有些烦燥。
「嗯。承明,你送一送人家。」我连忙推搡李承明去送他。
却见李承明纹丝不动,依旧笑吟吟将我揽在怀里,宣示主权似的,轻声说:
「一个修下水道的而已,花了钱办事,有什么好送的?」
我本想告诉他人家是义务免费来修的,没有要钱,却敏锐地听到张宇已经走了。
他却不以为意,他从身后拿出买来的一大束花,温柔地替我插在玻璃瓶里。
「湘宜,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以后我会娶你。」
李承明考上了人大,现在是准备考研阶段,我十分钦羡,也欣慰于他走遍了我没能走过的人生。
多日一次的相见,在要分别之际,他将我抱到床上,温和地哄我入睡。
我假装睡着,他才终于肯起身离去。
客厅里他接了一通电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依旧是那熟悉的温润嗓音,只不过不再是对我:
「乖宝宝,我不过是可怜她一个人在家里,之前又经常有媒体记者在这蹲着,放心,等我领完她最后一笔补贴金,交了学费,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一个又蠢又恶心的瞎子而已,我对她也只是利用,从未爱过她。」
我神色一凛,紧接着是痛苦,晴天霹雳般将我包围。
原来李承明一直以来……都在嫌弃我恶心?
我不是没有想过李承明会背叛,只是没想到,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被我知道。
我没有再联系他,他也的确不曾再来过。
即便知道他劈腿……今时今日的我又能做什么,既没法歇斯底里与他争吵,也没法阻拦他奔赴向更好的选择。
然而,从那以后我却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每天以泪洗面。
失去光明,失去家人,没有爱人,唯有这栋小楼和永无止境的黑暗伴生着我。
我想,我的人生差不多也是时候到头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洗澡,打算在临了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当我冲洗掉打好的肥皂沫时,我突然听到空气中有咽口水的声音。
我敏锐的听觉捕捉到,那是一种极为浑厚的声音,还带着些沉重的喘息,应该是男人发出的。
黑暗将这种无形的恐惧放至最大。
「谁在那里?谁?」我呼吸一滞,紧张地问。
依旧是沉默的静谧。
我慌张地抓起一件衣服,系起自己的睡衣扣子,颤巍巍地想要将卫生间门反锁。
然而,当我打算反锁门时,却惊觉门不知去向,很显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冰凉的空气灌入我的喉咙,仿佛一瞬间掐紧了我的嗓子。
我心中一凉,巨大的惊恐将我包围,一脚没站稳滑倒了,衣服也被门把手刮掉,重重跌倒在地上。
一丝不挂的胴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不禁一阵瑟冷,因为,我听到了房门被从内部关闭的声音。
家里有人。
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后,环住我的腰身,温热的掌心与我无缝相接。
我牙齿打颤,那温存不过是表象。
因为下一秒,我感受到冰冷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空气中还有丝丝血腥的味道。
他似乎受伤了,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钱在哪。」
我对人声与气息有惊人的记忆力,凭借直觉,我知道他就是前几天来修水管的那个维修工张宇。
我立刻意识到——
他是小偷,而且刚刚偷完别人家,兴许是被打才会受伤。
他大概是心中恼火,柿子挑软的捏,才想起来偷我这个盲人的家。
我颤抖着说,「存折被我妈拿走了,我这里没有钱,求求你,放了我。」
而母亲早已过世两周。
事实上我也根本没有什么存折,当初为我和给母亲治病已经散尽了家财。只有一叠现金压在床垫下面,那是我吃饭吃药,保命的钱。
我听到张宇冷哼了声,浓重的汗味贴在我耳畔:
「那我下次再来,小瞎子,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连忙害怕地点点头,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聚成流,往下滴落。
之后他就继续环抱着我,在我屋子里开始搜刮那些看起来值钱的物件,把路由器、机顶盒、古董花瓶全部都打包装起来。
而我一路被他掐着脖子,难以发出任何声音求救。
时间过得令人窒息和漫长,厨房里水龙头滴水的响声清晰可闻。
终于,撒手放开我时,他环着我腰身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某处,惊得我浑身颤栗。
张宇的手布满经年的老茧,虽然年纪轻轻,可明显吃过很多苦。
我慌忙伸手去够地上的睡衣,却摸不到,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大约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捡起来递到我手上。
僵硬片刻,我麻木地穿衣服时,意识到他在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的脸温度开始上升,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在耳边响着。
「你、你长得很美。」他突然冷不丁赞美我,低沉地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
「这是第一回。」
待他走后,我竭力平复着心跳,摸索着探上我的门锁。
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他是用钥匙进来的。
而唯一一把备用钥匙是在李承明那儿。
我的心绪更加崩溃,疯狂地大喊大叫起来,把李承明先前送来插在花瓶里的花一把推倒。
玻璃瓶在地上碎裂,花也散落了一地,我赤着脚被玻璃碎片扎破了脚心,却丝毫不觉得痛。
张宇把我家贵重物品都偷走了,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家具在对我冷嘲热讽。
连我和外界联系的那部手机也不翼而飞。
脑海中那个讥讽的声音在肆意放大——
李湘宜,你还有什么,你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可下一秒就被我潜意识狠狠否定回去。
不,我要活下去,我不能让这些人欺我辱我之后还能成为日后炫耀的谈资,不能受伤害的只有我自己!
就算死,我也要拉个人一起下地狱。
我抹去泪水,扶着墙,循着记忆的路线,踉踉跄跄去楼下小卖铺借电话。
奈何,正在纳凉的老板娘根本不理睬我,听声音,她正和另外几个女人打牌打得热火朝天。
我小心翼翼,有些畏惧地递上五块钱:
「我需要帮助,有人入室抢劫、骚扰我,请问可以帮我报警吗?」
打牌的女人们止住了,老板娘好整以暇地对我说:
「就你们家那穷得叮当响的样,谁入室抢劫你,怕是逢年过节还得给你留下俩硬币吧。」
几个女人一起大笑起来,笑到打嗝。我攥紧了衣角,局促地站在原地。
我忽然发现我可能什么都做不了,敌在明我在暗,还有这多重阻碍。
难道除非我死了,那些欺辱我的人才能付出应有的代价?
「给给给,拿了抓紧滚蛋,别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
我正出神时,老板娘拿起摆放了一窗台,准备喂狗的发霉硬馒头砸到我身上。
冷硬的馒头猝不及防砸到我的额角。
我吃痛,捂住头,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委屈,爆发起来:
「我是眼盲,不是心瞎,看得清是非黑白,也不是被你随意凌辱的叫花子!」
我执拗地跟她争执,却被老板娘推倒在地,还顺手泼了热茶水在我身上。
「臭瞎子,给你点阳光你还灿烂了……」
滚烫的茶水正好烫在我的胸口,引得那处火辣辣生疼。
「他妈的欺负什么人,臭娘们,滚你妈的。」
这时,一个熟悉浑厚的声音暴躁地冲了过来,替我解围。
竟然是张宇,他恰巧路过。
我浑身一哆嗦,知道是他后油然升起恐惧。
「妈逼的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了,不知道这是盲人啊,就这样作贱欺负,我祝你们家祖宗八辈以后都是残疾!」张宇继续吼道。
最后,他不仅替我辱骂了那老板娘,还暴怒地砸了她的招牌,把她吓得立刻拉下卷帘门歇业。
几个长舌妇也灰溜溜四散离去。
四周平静下来后,我怔怔地站在街边,感受到他仍在微喘着平息方才的怒火。
「李小姐,你、你没事吧。」
他转向我的语气瞬间变得和顺,仿佛狂风骤雨是他,眼下的春风化雨也是他。
「对了,你刚刚是来干什么?她们为啥这样欺负你。」他好奇地问。
我嘴唇一哆嗦,自然不敢告诉他我是为了打电话报警他骚扰和盗窃,只得说是想买点饭吃。
「买饭吃啊……」张宇点了点头,突然动了下自己提着的塑料袋,嘿嘿一笑:
「巧了么这不是,我刚囤的午餐肉罐头,走,我送你回家一起吃。」
张宇搀扶着我回到家,入户之前还贴心地帮我扫除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知道我被烫伤了,他翻箱倒柜替我找烫伤膏,我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好像我才是客人。
而我现在心中充斥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如何摆脱他。
可我也突然不想伤害他。毕竟,他刚刚替我解围。
吃药时间到了,我用白开水冲下去了药粒。
失明之后,我一直在服用一些镇定和安神的药物稳定情绪。
「刚才你是不是被烫伤的这里?」张宇冷不丁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锁骨。
「是这里,可是……」我吓了一跳,慌忙摁住他的手,可是已经晚了。
他非常直男癌,一把扯开了我的吊带,露出锁骨和微微沟壑,肉也被勒得发痛。
「别动。又不是没看过。」
他俯下身来,一遍遍细心地为我擦拭。
清凉的药膏通过指腹,透着温淡的药香,均匀涂抹在肌肤上。
我心跳如雷,却清晰地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无父无母,也没家,不怕事。」
刚刚想摁住他手的时候,我意外摸到了他的腿,惊奇地发现——
他没有左腿。左腿的地方是义肢。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一些不好的事情开始在脑海里盘旋,加重了我的恐惧。
「张宇,我,我真的没有钱,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像是鼓足了勇气,咬着牙说。
空气于一瞬间陷入凝滞。
擦药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迟滞了片刻,犹是笑吟吟说:
「没有钱。你还有别的东西啊。」
我有些怔住了,什么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双手高举过头顶,将我抵在沙发上。
一双冰凉的唇瓣突然吻上了我的唇。
我惊呆住了,恐惧从背脊贯穿至四肢百骸。
张宇的吻暴虐又拙劣,有近乎啃咬般的吸吮。
伴随粗重的喘息声,像一头饥渴已久的野兽在掠食猎物。
拼命挣扎间,我敏感察觉到他某方面的变化,顿时紧张起来。
而我到底以正常人的姿态活过十八年,也谈过恋爱,对他现在的状态再清楚不过。
他动了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