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对我不冷不热的富婆女友，忽然在毁容后转了性子。
不但对我百依百顺，还开始催我结婚。
正在我受宠若惊的时候，她闺蜜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1
“咚”的一声巨响，乔之的后背狠狠撞在了背后的门上。
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了门框上，剧痛让他眼前冒起了一片金色的碎光。
并不是眼前的男人推了他，而是他在应激状态下猛地后退，结果撞上了被自己亲手关上的门。
乔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年轻，个子很高，非常胖，脸上的骨骼全被厚厚的脂肪团包裹着，胡子拉茬。
乔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按照他得到的资料，林万应该是独居的……然而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儿子？林万怎么会有儿子？
俏俏明显是不知道林万有儿子的……但是不管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硬碰硬的话，乔之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现在该怎么办？他是闯进来的……这个男人会把他怎么样？
“听我说。”
乔之靠着门，粗重地喘息，
“我不是贼。”
“我是、我是来找林万。”
乔之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极了，下一秒心脏就要连着血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费力地想着说辞，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就上来看看……”
男人看着乔之，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乔之绝望了。
就在他想要完全放弃的时候，他听到男人笑了起来。
“哈哈。”
那声音非常怪异，乔之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男人正对着乔之，他的目光落在乔之的身上——
然而并不是看向乔之的脸，而是落在乔之领口那个圆圆的扣子上。
“哈哈。”
男人重复道。
乔之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比男人把他当作贼打一顿更让他觉得可怕。
这个年轻男人是傻子么？还是疯子？乔之看着男人的身上——
男人穿着非常宽松的大码衣服，衣服不算新，有的地方呲出了线头，但是还算干净，起码没有强烈的异味……等一下。
乔之瞪大眼睛。
他看到了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被很粗的麻绳固定住了。
乔之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动，他看到同样的麻绳系在男人的腿上——
他可以以很小的步伐移动，但是绝对没办法做大幅度的跑和跳动。
那一瞬间，无数的词汇在乔之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
疯子，囚犯，艺术家，车祸，画像中美丽的女孩。
像一部恐怖又抽象的电影，乔之的心底一片冰凉，他再也无法忍受继续呆在原地。
反正男人是行动不便的，乔之猛地推了他一把。
这一把拼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男人立刻仰面摔坐在了地上。
乔之绕过他，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喂，一一……一一！”
电话接通了，乔之一边奔跑一边喊道，
“我现在在林万的小楼里。”
秦一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音里的喘息声，那是剧烈运动导致的：
“你在跑？你跑什么？”
“这里有人……现在，现在我该怎么办？”
“是林万？！”
秦一明显是吃了一惊，但是她比乔之冷静得多，克制着情绪问。
“不是……我不知道是谁。”
乔之艰难地说，
“一个非常奇怪的男的，好像是傻的，被绑着，不说话，只会笑。”
“乔之，听我说。”
秦一一字一顿地说，
“别逃了，回去。”
“什么？！”
“你现在逃没有任何意义，那个男人已经看到你了对不对？”
秦一说，“但是他不一定能把你进来的事说出去。”
“你是说……”
“他不一定有语言能力。”
秦一说，
“乔之，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你闯进去这个行为太冒进了，但是既然你已经进去了，就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乔之停下来，握着手机大口喘息。
“你现在在哪？”
“一楼……客厅，那个男人在楼上。”
“他能下来么？”
“应该……应该不行。”
乔之回忆了一下男人脚上的绳子，“他的腿被绑住了，没法下楼梯。”
“你确定林万在市区，对么？”
“这我确定。”
“那么这样……二十分钟，这是一个绝对保险的时间，你还可以在这栋房子里呆二十分钟。
这个时间里林万绝对来不及回来——看一看能发现什么。”
“你之前因为林万不让俏俏进门而怀疑房子里藏着现金，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他真正想要藏住不让外人看到的东西应该不是现金。
而是那个男人——但是应该还有别的蛛丝马迹。”
“什么……什么蛛丝马迹？”
乔之环顾四周，他的脑子里嗡嗡一片乱响，
“我原来以为这里会有装钱的箱子的，但是我看了一圈了，没有什么地方能藏钱。”
“我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痕迹。”
乔之抓了抓头发，
“这又不是命案现场，我总不能在这里发现点什么凶器和血迹吧？”
秦一没说话。
乔之自顾自地又说了几句，然而电话那端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一一？一一你还在么？”
乔之意识到了不对。
“……我好像……”
“一一？”
“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
“什么……一一？！”
“带血的头发。乔之……带血的头发。”
乔之站在原地，一股凉气窜上他的后脊背。
“什么意思，一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下来，
“你是让我在房间里找带血的头发么？”
谁的头发？谁的血？
“我……我不知道。”秦一轻声而痛苦地说，
“只是有这么一个东西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就在你说‘命案现场’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算了……要不你先回来吧。”
秦一轻声说，“我看看还能不能再多想起来些什么……”
乔之拿着手机向楼上走去：
“没事的，你不要太有压力……”
那边挂掉了电话，乔之叹了口气，向楼上走去——他要确认一下那个男人的情况。
男人仍然坐在地上，他转过头来看着乔之。
依然不看乔之的脸，只是盯着他的扣子。
“哇哇。”
男人说。
“你……可以正常说话么？”
乔之低声试探着问，
“我真的没有恶意。”
“哈哈。”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
似乎不是装的……乔之在心里说。
既然如此，那么他应该也有向林万通风报信的能力，林万回家时看到他坐在这里，估计也只会以为是他自己摔倒了。
就在乔之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他的脚突然踢到了一个东西。
“叮当”一声脆响，那个东西撞在了墙上。
“哇哇！”
男人大叫起来，他想要起身，然而身子太过笨重，再加上腿被绑在一起，他一时间没能起身。
刚刚这里的地板上是没有异物的，这个东西是乔之把男人推倒在地的时候从男人身上掉出来的。
乔之低头，定睛看去——是一个打火机。
这本没有什么稀奇，就在乔之想要跨过它时，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再次低头，认真地看着那个打火机。
——秦一不怎么爱看书，但是很喜欢看都是图片的时尚杂志，大概是一年前吧……
她让乔之帮他买最新的一期。
“看看这个！”
那时候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秦一用肩膀撞撞乔之，“这个好不好看？”
时尚杂志上展出的箱包鞋帽大多贵得让人咂舌，不过秦一确实是年纪轻轻就有足够的消费能力。
乔之本来以为自己要看到某个大牌新出的包，结果他看到的是一款打火机。
“好好看。”
秦一说，
“这是特意为女性设计的女士打火机诶，这个牌子最有名的是珠宝环饰，这还是我头一次注意到它们家的打火机？”
“好看有什么用？”
乔之当时懒洋洋地把手垫在脑后，
“你又不抽烟。”
——是，是那个杂志图片上的那款。
一模一样。
林万，一个出租车司机，用这么贵的打火机，本身就已经很奇怪。
然而这并不是最诡异的一点。
最诡异的是……
“这是特意为女性设计的女士打火机诶。”
一瞬间，巨量的信息在乔之的脑海里炸开了。
俏俏说过，林万是不让她进去的。
林万不让女孩们进自己的家。
这个男人行动受限，他绝对不可能走出家门。
那么就还是有女人进来过……
那个女人把打火机遗落在这里，被男人捡到，当作宝贝玩具藏在了自己身上，一直没有被林万发觉。
林万都要和俏俏买房结婚了，他都不让俏俏进来，那么他会把什么样的女人带进来……
乔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哇哇大叫的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任何一丝熟悉的痕迹。
男人很胖，然而依稀可以看出，如果削去那些冗余的赘肉，留在他脸上的应该是一副相当不错的五官……
这个男人会是林万的儿子么？英俊无双的林万有这样一个疯疯傻傻的儿子？
那么……孩子的母亲是谁？
那个留下打火机的……女人？
乔之一把捡起地上的打火机，他在背后男人大声的叫喊中，夺路而逃。
2
医院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不要再进去探视了，时间已经过了，明天再来吧。”前台的护士拦住了乔之。
“不是每天都有一个家属陪床的名额么？”乔之问。
护士非常古怪地看了乔之一眼。
良久，她似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然后神情复杂地说：
“登记一下，进去吧。”
乔之拿过签字笔，就要在病人的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护士的反应如此古怪。
病人的名字清清晰晰地写着两个字——雷倩。
这个护士一直在这里工作，从她的角度来看，乔之是秦一的男朋友，在秦一出国后和雷倩混到了一起，家属陪床——
乔之原本提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秦一，而从护士的视角看，乔之作为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同学去陪雷倩，着实是十分奇怪。
乔之在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里的乌云越压越重。
到现在为止，距离车祸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秦一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医生说她身上有一部分的石膏这几天就可以拆了。
然而一切真相似乎仍然遥不可及。
他的确发现那个撞人的出租车司机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那些秘密又看不出和秦一与雷倩之间的身份错位究竟有什么联系。
乔之深呼吸了一下，走进病房。
他原本预想秦一已经睡了，但是推开门的那一瞬，他发现病房中并不是他预料的那样安静。
“我都好，你放心。”
秦一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
“你说拆石膏么？唔，医生说还得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她看到乔之走了进来，动了动手指，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
对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要那么久啊。”
乔之身体一颤——他知道雷倩在和谁打电话了。
那是美国的“秦一”，此刻应该是美国时间的清晨。
秦一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挂掉了电话。
乔之低声道：
“怎么下个月才可以拆石膏么？我昨天还听大夫说就是这两天的事。”
“我骗她的。”
秦一轻声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拆。”
“什么？”
乔之在秦一的病床边坐下，
“这为什么不能对她明说？”
“因为我不想让她了解真实情况，她知道的信息越多，我们只会越被动。”
“拆石膏包含着什么信息？”
“很大。”
秦一微微偏过头来，看着乔之，她的眼睛漆黑而深不见底，
“包含着……这具身体到底是谁的。”
乔之沉默片刻，然后猛地恍然。
“我的面部很大可能是无法被复原了，但是这不意味着没有别的身体特征。”
秦一轻声道，
“我左腿上有一块胎记——你记得吧，是很大的一块。”
乔之看向秦一的左腿，现在那条腿被厚厚的石膏和纱布包裹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是拆掉石膏后，原来的皮肤必然会露出来。
他开始拼命回忆那个“秦一”离开美国前的样子，然而没有用，那个时候他们一方面被雷倩的悲剧震惊，一方面又各自有需要忙的学业。
没有什么亲密的交集；而另一方面秦一因为觉得左腿不好看，一直在盛夏也会穿长裤，他无法得知那个“秦一”的身上到底有没有那块胎记。
但是明天……明天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一一……”
乔之低下头去，突然惊讶道，“你怎么哭了？”
秦一的脸上滑过一串眼泪，乔之赶紧抽出纸巾来帮她擦掉。
他看到秦一的身体微微颤抖。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乔之，我已经有了足够的不好的预感。”
秦一轻声说，
“那个人拿到的身体应该就是属于我的，这具身体是雷倩的……灵*交换真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这还没有拆石膏呢！”
乔之有点着急，
“也许你真的有个双胞胎妹妹呢。”
秦一以非常小的幅度摆了一下头。
“算了。”
她轻声说，
“不讨论这个了，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她看向乔之：
“说说现在有的线索吧。”
“对……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带血的头发。”
乔之的手紧了紧，
“你有没有想起来多一点的内容？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是谁的头发？或者谁拿给你看的？”
他试图帮秦一多回忆起来一点内容，然而最后秦一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记得，只记得……带血的头发。”
她喃喃道，
“还有看到时的心情。”
“什么心情？”
“就是……非常突然，非常震惊，非常害怕。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一一？”
“就好像有人把它藏起来了，但是被我发现了，这里面有个大秘密，是我不该触碰的。”
秦一轻声而痛苦地说。
“你说……”她抬起眼睛，含泪看向乔之，
“这会和林万有关系么？”
乔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一些想法。
“林万这个人确实是非常奇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不说他藏了个不明不白的男人在他家里，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什么——
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非常跳脱，像是一半疯了一半没疯的样子，说话非常跳脱，身上似乎又藏着很多秘密。”
“如果说他是个杀人犯的话……我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没有什么害你的理由啊——你们应该根本不认识。”
乔之思索片刻，自己推翻了自己说的前一句话：
“不……也许他是为了杀你灭口。”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有一道夜风顺着没有关严的窗户飘了进来，在乔之的胳膊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也许他杀过人，结果被你看到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记得染血的头发，于是为了遮掩他的罪行，他趁你路过小巷的时候开车撞了你。”
“两个问题。”
秦一轻声说，
“第一，我为什么会发现他杀过人？”
“别忘了他是出租车司机。”
乔之挺直了后背，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一条离真相越来越近的路上前行着，
“想想看，也许是他杀了上一个乘客，处理了尸体，但是因为遗漏，留了一缕头发在车上，结果你恰好乘坐了他的出租车，在车上看到了那缕头发。”
“那么第二个问题……我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他好像很放心的样子，再也没来看过我？”
“很简单——因为他从医生那里得知了你失忆的消息……不好！”
乔之探过身去，把手放在秦一伤得较轻的右手手背上：
“他现在不来害你，很有可能一方面是因为你失忆了，医院里人来人往、监控很多，他没办法下手。”
“但是你出院之后也许会想起来更多事情，他有可能会再对你下手。”
秦一的手背抖了一下。
“但是没关系的，你别怕，一一，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一颗泪珠从秦一的眼眶中渗出来，又飞快地干在眼角。
“对了。”
乔之说，
“我在林万的家里发现了一个东西，是曾经在你杂志上出现过的女士打火机。”
他掏出那枚打火机。
秦一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
乔之意识到了——秦一没有最近三年的记忆，因此她不记得自己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打火机的事了。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叩了两下。
乔之转过头去，他看到一个男孩插着兜站在门外。
那个男孩和乔之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穿着很嘻哈风，挂了一身的潮牌，头发有两缕挑染了，是非常夺目的莓果红。
“你是乔之吧？”男孩说，“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
他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抬，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乔之感到有点不爽：“你是？”
“出来说行吗？”
男孩说，
“是咱俩间的私事，我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尤其还是病人。”
乔之转过头去：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去我们学校找我吧。”
“别啊哥们儿，你看我找你找到这么晚，多么给你面子，何况我明天就飞墨尔本了。”
乔之皱了皱眉头，他不认识这个男生，而且明显感到了对方来者不善，但是男孩一直站在门边不走，看上去不是好打发的样子。
乔之看了一眼床上的秦一，秦一也不明所以，用眼睛给乔之传达了一个迷茫的眼神。
乔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跟男孩走了出去。
二人站在楼道里，男孩递了一根烟给乔之，乔之没有接，医院墙上的禁烟标志。
男孩嗤笑一声，自顾自地把烟点上，叼在嘴边：“原来秦一喜欢你这款的啊。”
乔之皱起眉头。
这个男生是秦一的什么人？
“自我介绍一下吧，哥们儿叫冯宇彰，是秦一的高中同学。”
男生说，
“秦一应该跟你提过我们的高中是什么人才上得起的吧？”
乔之看着他。
“时间不多，我就闲话少说了。”
冯宇彰说，“你要多少吧？”
“什么意思？”乔之看着冯宇彰。
“我一直挺喜欢秦一的，不过之前我在墨尔本，我俩也就各玩各的，现在我也要去美国读研了。”
冯宇彰说，
“但是哥们儿不喜欢当第三者，所以希望你识趣一点。”
乔之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钱，叫我跟秦一分手？”乔之问。
冯宇彰点点头。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乔之会一拳打在冯宇彰的鼻梁上。
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里蔓延着强烈的荒诞感。
最后乔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冯宇彰的脸涨红了：
“你别用这副面孔，你说个数，哥们儿绝对出得起。”
乔之摆摆手：
“不是不是。”
他笑着对冯宇彰说：
“你要去美国追秦一是吧？去吧。”
然后他推开冯宇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乔之走进病房，秦一睁大眼睛望向他。
“没事，是你高中同学。”
乔之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刚刚看清他了么？”
秦一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缓缓地说：“看清了……”
“但是，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高中同学。”
乔之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
“你确定么？”他问。
秦一闭上眼睛，皱起眉头，片刻后，她重新慢慢睁开眼睛。
“我不确定。”
她轻声说，
“对于近三年的事情我是完全不记得了，但是之前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都记得，有很多的残缺，但是我看着那个男生的时候，感觉完全是陌生的，只是一种第六感——
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乔之喃喃道：
“他说他追过你……”
“等等。”秦一突然打断了他。
“乔之，我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她轻声说，
“那个出租车撞了我，我没有死。那么……撞人的人会不会仍然希望我死？”
乔之停顿片刻后，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说……那个人其实只是找个借口来找我，事实上是来打探情况的。”
乔之低声道，“他的真正目的是寻找一个机会杀掉你？”
秦一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会吧……”乔之轻声喃喃，“医院里的监控太多了，有谁会在这里动手？”
“我们想不出来办法，不代表对方想不出来。”
秦一轻声道，“我明天就跟护士说，除了你以外，不要放任何别人进我的病房。”
乔之点点头：“也对，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好，你不能再出事了。”
二人商量了片刻后，转回了之前的话题，再度讨论起了打火机。
“你再想想呢？”乔之问秦一。
“我……我真的没有印象。”
秦一叹了口气，不过她随即想起了点什么，“这样，你打个电话给苏梦瑶好了。”
苏梦瑶也是云华大学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只不过是隔壁班的。她是个美籍华裔，父母都在美国经商，家里颇有财力。
秦一和苏梦瑶之间的关系谈不上是知心朋友，但是两个人之间有个共同之处——
就是她们俩的零花钱都是全年级最多的。
因此两个人从大一起就会一起探讨奢侈品品牌的箱包服饰和化妆品香水。
这是其他普通家境的女生插不上嘴的话题，两个人也只能和彼此分享心得了。
苏梦瑶在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美国，现在似乎是在父母的公司工作。
“认奢侈品是苏梦瑶的专长，而且我记得她姑姑在美国做的就是代购生意，我刚上大一的时候还通过她买过一个潮牌的限量款联名帆布鞋。”
秦一说，
“这个打火机我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看着感觉是个限量款。”
限量款……意味着买主是有限的。
这意味着调查范围在极速地缩小，越来越多的证据就要浮出水面。
乔之给苏梦瑶打去了电话。
苏梦瑶居然很快就接了。
“乔之乔之。”
苏梦瑶兴高采烈地上来就打招呼，
“Missyousomuch！”
苏梦瑶的热情开放程度一直是乔之有点招架不住的，没等乔之说什么，苏梦瑶就兴致很高地问：
“你和秦一分没分手啊？”
“……没有。”
乔之原本准备的说辞都要被她打乱了，
“一一也去美国了，你俩见过面么？”
“啊我知道，所以才问你俩分没分手嘛，毕竟异国恋有什么可谈的嘛，还不如养个电子宠物——
啊，我们还没见，不在一个州，我给她发过邮件，不过她好像蛮忙的——我看到学弟发的你的照片了，还是那么帅啊！
Sooooofascinating！”
“……谢谢。”
此时此刻仍然在病房里，躺在一边旁听的秦一虽然被纱布包着脸，但是还是默默翻了个白眼，乔之安抚地冲她摆摆手，然后艰难地把话题拽了回来，
“那什么……你方便帮我认个东西吗？我把照片发你。”
“嗨呀别这么客气，愿意为帅哥效劳！”
乔之把打火机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这是女士打火机吧，我不太懂。”
乔之试探着问，
“是限量款么？”
“等会我看看……是啊！”
苏梦瑶说，
“全球只发行了一千个，在限量款里都算是非常珍稀的了，中国的官方售货渠道都没有开放。
想买的人都是从美国这边找关系拿的货，而且这边能搞到货且愿意卖的代购一共也没几家，很难的。”
乔之的眼睛亮了：
“那你知道……什么人会有这种购买渠道么？”
苏梦瑶突然笑了：
“你真没和秦一分手啊？”
“……没有啊。”
“那你怎么会来问我啊？”
苏梦瑶说，
“这个打火机明明就是秦一的，当时是她来找我，通过我姑姑买的。”
一旁病床上的身影猛地僵硬。
乔之感觉自己的脑门飞快地出了一层冷汗。
“开玩笑吧？”
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很奇怪，
“一一不抽烟的。”
“诶我当时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啦，我跟她说你一个不抽烟的人买打火机干什么。”
苏梦瑶说，
“她说她是买给她妈妈当生日礼物的啦。”
3
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值班的护士刚刚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
“不要以为骨头长好了病人就完全康复了，车祸带来的心理创伤康复起来要更困难，没出精神问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又瞎刺激什么？”
就在刚才，当乔之匆忙挂掉和苏梦瑶的电话扑到床边时已经晚了，秦一呼吸急促，嘴唇颤抖。
她用能够活动的右手抓住了乔之的胳膊，力道之大使得乔之的手臂上立刻泛起了红色的淤痕。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林万怎么可能和我妈妈扯上关系……”
她颤抖着说。
“一一，你冷静一下……一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迫于无奈，乔之最后只好叫来了值班的医生，秦一的情绪完全无法平复，最后被打了一针镇静后才昏然睡去。
医院，凌晨的空气里像是夹杂了冰冷的露水，他裹紧了外套，还是感到了一丝凉意。
附近还在营业的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乔之走进去，关东煮热气腾腾的白雾立刻包裹了他。
他叫店员挑了两串丸子和魔芋丝放在塑料杯里，然后握着杯子坐到了玻璃窗边的椅子上。
他不知道现在该到哪里去。
他不想回宿舍，眼下这样离奇的情况让他没办法投入平庸的校园生活，他想尽快找到真相。
然而他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诶？”
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乔之猛然侧过头去，他刚刚太走神了，都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了一个人。
“你你你，你不是那个谁吗？”
女孩大大咧咧地往他身边的座位上一坐，
“你也半夜肚子饿出来找东西吃啊？”
乔之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穿着一件及膝的粉蓝色裙子，说不清楚是不是睡衣，头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扎了一把。
裙子外面披了个短款的黑色飞行员夹克，看着有点不伦不类。
乔之记起来了，这个女孩是俏俏。
河汉无声的按摩小姐，催着林万买房子的年轻女朋友。
俏俏拿了一个金枪鱼饭团，毫不顾忌形象地几口就囫囵把它吞了下去。
“你怎么了？”她含混不清地问乔之，“脸色好差劲噢。”
便利店只有一个店员，此刻正插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看韩剧，除此之外，四周人烟稀少。
是个问话的好机会，然而一时之间乔之竟然想不出来该问俏俏些什么。
“你和你男朋友……快结婚了吧？”
“快了吧。”俏俏吃完了饭团，拿起一瓶奶茶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哎呀，管他呢，看见房产证我就去领证，没有就没戏。”
乔之默默在心里深呼吸了一下，心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他看着玻璃外的世界，深深叹了口气。
二十多岁的男生大多成熟得比女生晚，像乔之这样比较简单的男生，活了二十多年心里从来没藏过什么事，然而现在一重又一重的秘密已经要把他的心塞满了。
他不知道可以和谁说，和谁说他都会被看作是疯子。
“诶，你怎么了？有心事啊？”
俏俏捅捅他，非常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
“跟俏俏姐说说呗。”
乔之摇摇头，他还没有傻到跟俏俏这样一个陌生人交付心事的地步。
俏俏也不说话，默默地继续坐在旁边。
两分钟后，乔之自己开口了。
“也不算有心事。”
他揉了揉头发，
“就是心里乱。”
“和女朋友吵架了？”
俏俏善解人意地问。
乔之胡乱应了一声。
“因为什么啊？”
俏俏说，
“她生你气啦？嗨呀，多大点事，抱着哄哄就完了，再不行给买个包呗，你一个大男人，让着点女孩子咯。”
“不是。”
乔之低声道，
“我们没吵架……是她……有些事情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查也查不出来。”
“喔。”
俏俏恍然大悟，
“你发现她和前男友联系的痕迹啦？”
她完全曲解了乔之的意思，不过乔之本来也没打算让她知道真相，于是没说话，算是默认。
“唉！看开点看开点。”
俏俏拍拍他的肩膀，
“你去查她前男友是谁，然后查不出来？”
“哎呀。”
俏俏往后一坐，看着乔之，
“何必呢。”
“你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啦。”
俏俏说。
乔之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瞬，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心里轰然一响。
俏俏说得对——查出来又怎样？
即便他们能查出来灵*交换的原因，又能改变这个事实么？
“那……那怎么办？”
他低声喃喃道。
俏俏叹了口气：
“唉，很简单咯——调整心态，接受现实。
想想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像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就是图个房子啦，所以我从来不问他过去的情史。
你也应该想想啊，你喜欢你女朋友，喜欢的是她好看，有趣，不是喜欢她从来没交过前男友，对吧？”
一声接一声的炸雷。
——调整心态，接受现实。
如果真的现实就是灵*交换了，再也回不来了，那秦一应该怎么办？
乔之自己又该怎么办？
——想想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喜欢你女朋友，喜欢的是她好看，有趣。
乔之喜欢秦一，但他从来没有细想过自己到底是喜欢秦一哪一点，之前在一起的时候秦一当然也问过“你喜欢我哪里”这种情侣之间增加情趣的问题。
乔之每次回答的都不一样——喜欢你可爱，喜欢你眼睛好看，喜欢你喜欢我。
但真实的答案是什么？
乔之没想过。
在他看来，秦一是个整体，他喜欢的也是这个整体，没法把特点一个个拆出来分开售卖。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的灵*和身躯真的被拆了开来，逼着他选一个。
乔之之前希望的当然是查出真相，让秦一的灵*回到她的躯壳里。
但是……如果做不到呢？
乔之失*落魄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俏俏，径直走出了便利店。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后来发现自己站在秦一家的小区门口。
——那当然不是秦一的家，秦一真正的家在隔壁的恒城。不过她从大一起就在校外租了房子，里面家具一应俱全。
还有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精致的浴室，很多时候她会带着同学们来她家开party。
秦一很喜欢洗泡泡浴，一洗可以洗三个小时。
乔之深深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房子是长租的，所以秦一出国的这半年房子还是为她保留着，由乔之不时地过来看顾一下，窗台上还养了两小盆多肉植物。
乔之走进房门。
之前他们两个都比较忙，乔之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过了，房子里有股灰尘的气味，乔之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这里有很多他们的回忆。
乔之觉得内心深处有酸涩的海水涌出来，他从厨房里拿出了扫帚和抹布，决定把这里打扫一下。
打扫屋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乔之不知道自己打扫了多长时间。
他一夜没睡，但是也并不觉得困，把房间的地拖过两遍后，他直起身来，看了看手表。
已经上午十点了。
他把拖把放回卫生间里，发觉洗手台上也落了一层灰。
对了——卫生间还没有打扫。
乔之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打扫了一遍浴室，玻璃架上摆放着秦一的瓶瓶罐罐们。
沐浴液洗发露身体乳精油之类的，乔之把它们一个个拿起来，把落在瓶子上的灰擦干净。
在拿起一瓶沐浴露的时候，乔之放在手里一掂，发现这个瓶子已经空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被摆在这里。
而且这个牌子有点奇怪，是超市货架上非常平价的那种——
虽然乔之对奢侈品也不熟悉，但是他知道秦一对沐浴露的要求非常之高，用的都是一瓶能买正常价格十瓶的奢侈沐浴露。
“洗泡泡浴最重要的享受就是闻着浴室里沐浴液的香味啊。”
她曾经这样说过，
“衣服吃的还有包这些我都能凑活，但是沐浴液是绝对不可以的！”
她怎么会用这种超市大减价的牌子？
乔之拧开盖子，往里看了看，想确认一下瓶子是不是空的——
不是。
……的确不是。
乔之的手颤抖起来，他把瓶子倒过来，于是瓶子里的东西落到了刚刚被他擦得锃光瓦亮的地砖上。
一绺带着风干的血的头发。
4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
乔之接起电话。
“喂。”
他的声音颤抖。
然而对面的声音比他更加颤抖。
“乔之。”
他听到秦一用他最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呼唤他的名字。
他的心脏狠狠一抖，知道可能有些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最离奇的事，最无法接受的事……
真的发生了。
“没有胎记。”
秦一轻声说，
“我的腿上……没有那块胎记。”
“乔之……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灵*交换……真的存在。”
5
“喂您好？”
“喂，喂，阿姨好。”
“你是哪位？”
“阿姨我叫乔之，我不知道秦一有没有……”
“我知道你，乔之。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打扰您，但是有些事情想和您沟通，是有关秦一的。”
“你说。”
“是这样……电话里说不清楚，能不能麻烦您来恒城一趟。”
“我最近刚回公司上班，事情挺忙的，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阿姨我想问您一下，您认识一个叫林万的出租车司机么？”
“不认识。”
“但是……您真的不认识么？希望您能告诉我实情，这是为了秦一好。”
“什么意思？”
“我们有个叫雷倩的同学被林万的出租车撞了……”
“我问你什么叫为了秦一好？”
“阿姨您别激动……”
“我没有激动……抱歉。我的意思是，这和一一有什么关系么？”
“雷倩是一一的朋友，她出车祸了。”
“我听说了，真是太遗憾了，需要治疗的费用么？
也许我们家可以提供一点帮助，就当感谢她对一一的照顾。”
“不用，阿姨，我的意思是……”
“我还有个会要开，先挂了啊。”
“阿姨！”
“阿姨您听我说！秦一出事了！”
“……什么？”
“医院。”
“什么？一一不是在美国么？”
“我不知道这么说您会不会相信，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您过来面谈一下，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很可能……超乎您的想象。”
“……你说。”
“出车祸的是秦一。”
“你开什么玩笑？医院的明明是雷倩！”
“阿姨？阿姨你当时也在现场么？”
“……没有。我是听一一说的。”
“一一好像……不怎么联系您。”
“是不频繁，但是打过电话——你说回来，不要扯无关的话题。”
“是……我是说，被撞的确实是雷倩的身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车祸后，秦一的灵*进入了雷倩的身体，而那个现在在美国的秦一身体内，很大可能是雷倩的灵*。”
“……”
“阿姨？”
“孩子，我真的要去开会了，没有时间听你编故事。”
“阿姨！”
“今天你给我打电话的事情我会告诉一一……”
“妈妈。”
“……”
“妈妈，是我。”
“……你是谁？”
“我是秦一。”
“你……一一在美国，你是雷倩对么？”
“不是，妈妈，我是秦一。”
“……”
“妈妈，我是秦一。初二的寒假我被送到俄罗斯参加冬令营，脸上冻裂了口子。”
“……”
“以及上一次你生日，我买给了你一个打火机做礼物……对不对？”
“……”
“妈妈，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你想一想，我有什么理由骗你？我即便要骗你也不会编这么一个离奇的说法。”
“……叫乔之接电话。”
“喂，阿姨。”
“你旁边的是……一一？”
“是，阿姨，雷倩的身体，秦一的灵*。”
“……您能够确定么？”
“能，阿姨，我和秦一谈了三年恋爱，很多相处的细节只有我们两个会知道。”
“……那美国那个是谁？”“
“不知道，但我和一一经过漫长的分析，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雷倩。”
“雷、雷倩……”
“但是我们都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雷倩要带着一一的身体跑到美国去，我们分析了很久也没有明白这一点，最后一一觉得没准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雷倩觉得在中国她会有危险。”
“……”
“阿姨，阿姨你还在听么？”
“……我在。”
“我们觉得，雷倩可能是借用一一的身体出国，然后在外面呆一段时间后，就彻底人间蒸发——
最近她联系我联系得也不多，我打电话到美国的时候她往往不是在上课就是要去参加派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试图减少和我们的联系，最后人间蒸发——
毕竟她不可能永远扮演一一，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她需要在那一天来临之前给自己准备好出路。”
“……”
“阿姨，我想您要不然还是来一趟，很多事情还是当面聊会比较清楚。”
“好，我现在开车过去……随时保持联系。”
“好。”
6
乔之在离学校不远的咖啡厅里等待秦文。
此时是午后，咖啡厅里的学生不少，大多都在埋头做作业，乔之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心事重重，只知道出神地望着窗外。
阳光从玻璃里透过，洒在他的身上，把他整个人镀成金色。
出神的乔之过了好久才发现有人站在座位旁，他抬起头来，赶紧站了起来：“阿姨？”
然而秦文比他更加出神，她呆呆地看着乔之，轻声道：“林万……”
“阿姨？”
乔之没有听太清楚，只看到秦文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没事。”
秦文坐下来。
然而乔之已经看出她双眼的目光很直，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没想到啊，虽然一一之前一直说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但是她妈妈实际上却这么关心她，为了她的事情失*落魄。
乔之轻声说：
“阿姨，我需要再把事情和您捋一遍么？”
“……不用。”
秦文低声道，
“之前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如果有什么遗漏的话，可以补充给我。”
“确实有些事，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所以并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没关系，你说吧。”
“我在秦一租的房子里，发现了一缕带血的头发。”
“什么？！”
一缕带血的头发，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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