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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节:
01、快高考了,他却一上学就发烧、厌学
02、为什么他总是莫名地感到烦躁?
03、在学校里遭受了大量叠加性心理创伤
04、干预结束后,在1个多月内考上大学
上周,我们分享了小逸妈妈的自述文章,小逸来就医时是年3月,那时我们的临床心理干预模式不如现在的完善,家庭治疗和创伤修复后的认知强化干预不够深入,小逸也着急回去参加高考,干预时间很短。
所以,那时我们没来得及把小逸的真实心理状态、以及我们发现的叠加性心理创伤都详细告诉他的妈妈,小逸妈妈也不太了解儿子的心理干预过程。
在她眼里,儿子只是不愿上学,其他方面没啥问题,在广州待了大概2周,接受了大概12个小时的心理干预,问题就解决了。可其实,虽然小逸当时的精神心理问题比我们接诊的绝大部分患者更轻,但远比他妈妈以为的更严重。
如果按照主流精神科的诊断标准,小逸完全有可能被诊断为抑郁症,甚至是双相障碍。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助小逸顺利复学,考上大学的呢?
今天这篇文章,我们详细分享小逸当初的病情和心理干预过程。
01、快高考了,他却一上学就发烧、厌学
小逸在高二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症状,他只要上学就发烧,表现为低热(不超过38.5度)、头晕脑胀、食欲不振、四肢无力,根本无法学习。可只要不上学,他的低热症状很快就消退了。
小逸父母很纳闷,医院就诊,看过神经内科、消化科、感染科、甚至是血液科,在各个科室间辗转,都没查出躯体上有任何问题。
小逸成了“疑难杂症”患者,有的医生考虑他是“功能性躯体不适”,还有的医生认为他可能有精神心理问题,建议去精神心理科就诊。但小逸不愿意,也不认可医生这个判断,而且说什么都不愿再上学。
无奈之下,小逸父母只好办理了休学,这时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随着高考越来越近,小逸父母就越来越焦虑。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逸的爸爸甚至差点打了儿子,但小逸就是不肯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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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之下,小逸的妈妈向一位好友求助,恰好这名好友的丈夫是我的大学同学。在我同学的推荐下,小逸的妈妈联系上我。这时是年3月,离小逸参加高考还有3个月。
小逸妈妈在电话里把儿子的情况跟我讲了一遍,还说小逸两天前闹过绝食,但后来想通了,又正常饮食了。父母问他为什么闹绝食,他也说不清楚原因。除此之外,小逸没有明显的情绪问题,与父母的关系尚可。
我听完以后,初步认为小逸是学习障碍,主要表现为校园恐惧症,总的来说病情较轻。我又考虑到小逸一家在北方,离广州太远了,便建议他妈妈可以去找北京等北方的一些机构就诊。
但小逸妈妈认为我分析得很有道理,对我高度信任,还是决定带儿子过来就诊。小逸出现精神心理问题后,从没去过其它医疗机构就诊,也没有服用精神科药物。迄今为止,在我们接诊的患者中,他是唯一一个首选精神心理机构就选择我们机构的患者。
因为受大学同学委托,我赶紧叮嘱医务部尽快安排他的面诊。
3月19号,小逸随妈妈到了广州,爸爸没有陪同。面对面的交流比电话里的交流深入多了,小逸和妈妈详细讲了他的症状表现、成长经历,尤其是学校里发生过的事。
我发现,小逸遭受了很多来自校园的叠加性心理创伤。
他就读的是北方一所军事化管理的高中,以极其严厉的教学方式闻名全国,也惹来不少争议。虽然这所学校升学率很高,但扭曲而不人性化的管理制度对很多学生造成了严重心理伤害。
我们最近分享的案例小虹,她也在这所学校就读过,遭受了大量的叠加性心理创伤。
小逸也被这所学校的严厉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每天一起床,就感到焦虑、难受,尤其一想到上学,就更加紧张焦虑。”
他还说物理老师曾经公开羞辱他,当着全班人的面骂他;“你简直就是猪脑袋!”那个情景令他印象深刻,带来了很大的心理伤害。
逐渐,小逸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差,出现一上学就低烧的奇怪症状,而且说什么也不肯上学了。父母很无奈,但也意识到这所学校的压力太大了,打算把儿子转学到另一所稍微宽松的学校。
可小逸又有点后悔离开了那所学校,“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以至于家人一提那所中学,他就控制不住地暴躁、发脾气,还是不愿上学。
那在家自习、上补习班行不行呢?小逸说他也办不到,“我想全神贯注学习的时候,就有一种自我抽离的感觉,注意力集中不了”。
小逸休学后情绪低沉,严重失眠,“他经常每天只睡3、4个小时,不愿出门,在家里也不爱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都担心坏了”,小逸妈妈说。
不过,小逸内心还是很想学习的,他也想赶紧找到办法克服当前的困难,调整好状态,参加那一年的高考。
按照以上信息,小逸如果就诊于主流的精神科,由于他有一定的压抑、失落情绪,而且父母提到上学时,有时会发脾气,甚至跟爸爸发生严重冲突,这很可能会被诊断为双相障碍。
当然,我们从多学科诊疗(MDT)的角度认为,小逸的发脾气不属于易激惹,不属于轻躁狂/躁狂发作,因此也不属于双相障碍。他发脾气是因为休学后非常压抑,提到原来就读的高中,心理创伤被激活,表现得比较激动,属于激越状态。
所以,如果按照主流精神科诊断,更符合小逸的诊断是:抑郁障碍伴激越状态;功能性躯体不适;偏执型人格改变(有一定的敏感多疑);学习障碍。
如果从我们多学科诊疗(MDT)的角度,小逸是比较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失调(PTSRD)。
他在学校里遭受的叠加性心理创伤,很可能就是他一上学就发烧的主要原因。巨大的心理压力导致他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出现体温升高的症状。很多压力山大的学生、成年人也有明显的躯体症状,比如恶心、呕吐、腹泻和头疼等等。
要快速地解决小逸这个问题,就需要在深度催眠下找到具体的创伤事件,并予以高效化修复。
小逸和妈妈很认可我的分析,很快就决定接受我们的心理干预,而且因为小逸还有3个月就高考了,他们不想排队,提出了加急心理干预的请求!
这下轮到我压力山大了!这不是技术上有难题,而是只有请催眠治疗师Lucy对小逸进行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那时,Lucy要完成原来安排好的心理干预任务,已经非常劳累了,我担心她会拒绝加急申请。
没想到,Lucy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一来是她知道小逸高三了,这个时期确实很关键;二来她也备受鼓舞,“到现在为止,小逸是唯一一个第一次看病就选择我们机构的孩子,这是对我们极高的信任!你又受大学同学的委托!”
我们便抓紧为小逸进行心理干预,希望帮助他尽快回归校园。
02、为什么他总是莫名地感到烦躁?
面诊后的第3天,先由我为小逸进行第一次认知干预,大概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我主要向小逸分析了他不能上学的深层次心理根源,让他对自己遭受过的叠加性心理创伤有更强的觉察和意识。我还引导小逸要从一生的高度去看待当下的学习,千万不要以为休学就代表永远的落后。
经过深度心理干预,他的主要创伤得以修复后,他很快就能重新上学,尽力参加高考,就算最后来不及参加高考,或者考得很不理想,明年再来1次也无妨。
我还用我自己的经历鼓励他,“我是农村出身,家里穷,上学也晚,20岁才上大学,班里最小的同学比我小3、4岁。学医又要5年,本科毕业的时候,我都25岁了。后来我工作了3年,又读研究生3年,毕业的时候都31岁了,还得重新找工作!”
我还说了我的几次创业经历,虽然过程很坎坷,也遇到过不少挫折,但我最终走出了一条跨学科的独特道路。所以我鼓励他要有跨学科的意识,这样更容易实现创新,在职场中脱颖而出,创造一番事业。
小逸听得心情澎湃,他的妈妈后来告诉我,小逸觉得这次认知干预很受益,还在手机上整理了备忘录,说多年来从未有人这样推心置腹地跟他交流过。
编辑我与小逸母亲的聊天记录截图
妈妈的反馈让我也很欣慰,第二天,我再次对小逸进行认知干预,主要介绍我们核心的临床心理干预技术,告诉他怎么做才能令心理干预效果最大化等等。
紧接着,3月26号,我为小逸进行催眠感受性测试,小逸的催眠感受性良好,很快我就转给催眠治疗师Lucy,让其为小逸进行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
催眠治疗师Lucy与小逸第一次见面时,先跟小逸深入交流,总结了以下急需解决的症状:
他莫名地感到焦虑、压抑,一起床就难受,而且总是很消极;
虽然他休学了,但一想到上学还是会紧张,不过来广州接受心理干预后,这种感觉明显减轻;
他还严重失眠,每天只能睡3、4个小时,已持续了2个月。
小逸还想起一些具体的创伤事件,比如高二分班时,他与熟悉的同学分开了,感到非常不开心,在新的班级里他对谁都不想说话。少了能倾诉的知心好友,小逸的心理压力更无法排解了。
小逸还说,他曾经看到有一个老师当众踩某个同学的头,他非常反感这种行为,并认为老师都是喜怒无常、难以琢磨的。
还有一次,他的生物老师在班里说,“只要期末考试考到全班前十名,暑假作业就不用做。”其实,生物老师只是开个玩笑,其他同学都没当真,唯独小逸当真了,他真的没写暑假作业,开学就被老师罚站了,老师还经常拿这事嘲笑他,小逸又委屈、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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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逸还想起来在幼儿园时遭受过老师的粗暴对待,那些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说起来也很生气。
经过这次交流,催眠治疗师Lucy对小逸的病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对后续的心理干预也有了更清晰的计划。
2天后,Lucy对小逸进行第一次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处理的问题是莫名的焦虑。
小逸在深度催眠下,脑海里浮现的大部分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夹杂着真实的创伤事件。
第一个画面是在一片森林里,他“看见”5、6岁的自己正躺在草地上,突然发现迷路了,找不到家了,心里非常害怕。但他不敢表现出恐惧心理,担心有坏人来抓他,于是故作镇定。
后来得知,小逸小时候真的走丢过,当时他很恐慌。但父母找到他以后,他又故意作出淡定的样子,压抑自己的焦虑和恐惧。他说他从小遇到困难,都会故意表现得很冷静、沉着,这与他的妈妈一直教育他要成为一个勇敢的人有关。
第二个画面是在海滩上,天气晴朗,树木葱郁,但小逸划的船翻了,他被海水冲到了岛上。他抱着双腿傻坐在岸边,担心自己无法回家了,心里很彷徨,但又不想寻求帮助,“我要是死在这座岛上,也挺好”。
第三个画面中,他坐在了高楼屋顶上,周围的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着,他感觉没人在乎自己,还经常被人欺负,干脆坐在楼顶上,哪都不去好了。
此时,一个真实的创伤事件浮现了,他“看到”自己大概读初一时,曾被同学欺负过,同学辱骂他,还威胁放学后要找人打他。
后面还有3个画面,画面里的小逸主要都处于焦虑、迷茫的情绪,Lucy都一一进行了处理,这里就不赘叙了。
根据我们的临床心理干预经验,这些虚幻的画面很可能是小逸的叠加性心理创伤和他接触过的书本、影视剧作品等发生了结合、连接,进入了他的内隐记忆层面,形成了令其压抑的叠加性心理创伤。
03、在学校里遭受了大量叠加性心理创伤
4天之后,Lucy对小逸进行第二次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处理的问题是悲观、消极的态度。这次在深度催眠状态下,小逸想起了很多现实中的具体创伤事件。
第一个创伤是在小逸上高中的时候,他1个月才能回家1次,只能睡1个晚上。他躺在卧室床上,想到很快又要上学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我真的很不想去上学,好难受”。
第二个创伤是在小逸上小学4、5年级时,他当时站在操场上,内心消沉,甚至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Lucy觉得奇怪,怎么才小学就那么压抑呢,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他没认真完成作业,上课又走神,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羞辱他,扇了他一耳光,还威胁着要请家长。
第三个创伤事件是小逸上初中时,放学后他跟同学一起走,他想去超市买零食,可身上没钱,就问同学能不能先帮忙买。但同学拒绝了,还骂他“穷鬼”,他委屈极了。
第四个创伤事件是在小逸上初一的时候,有同学骑单车从他身边经过,往他头上弹了个烟头,扬长而去。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内心很消极、低沉。
在这次催眠下,我们可以看到小逸遭受了很多来自同学、老师的心理创伤,而且有很多他都没跟家长讲过。
他一直把这些事压抑在心里,负性情绪得不到及时释放,也得不到大人积极的引导,这导致他慢慢变得消沉、悲观,而且出现了敏感多疑、容易把别人的好意当坏意的偏执型人格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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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后来老师对他的一些教育方法,固然是有点过于严厉了,但出发点是好的,他自己也有一定的错误,但他缺乏自我觉察和自我反省能力,把责任都归咎于老师。这一点后面会提及。
经过这次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后,小逸的情绪进一步明显好转。
只隔了1天,Lucy第三次对小逸进行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处理的问题是抑郁情绪。在这次深度催眠下,她发现了4个创伤事件,都与小逸上的那所极其严格的重点高中有关。
第一个创伤事件里,小逸想起了教室里的情景和被老师批评的经历。
“每个班里的学生特别多,每个人的书桌都小小的,上面摆满了教科书、习题册,很挤很挤,几乎连胳膊都没地儿搁,我坐在那里面觉得压力山大,很焦虑很害怕”,小逸说。
而且,这所学校的纪律管理非常严格,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上自习课的时候,有专门的“教师巡视小组”对每个班进行巡查,一旦发现学生违反纪律,立马揪到走廊罚站,再由各个班的班主任领回去,班主任对先对这些学生臭骂一顿,并通知家长到学校。
小逸就好几次被揪出来罚站、挨骂,还被家长带回家反省。这让他耿耿于怀,非常愤怒、耻辱,在他的记忆中,他没有做任何违反规定的事,“老师为什么针对我?”
Lucy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又引导他在深度催眠下继续找线索,结果,原来是因为他总在自习课上开小差、发呆,或者在特定科目的自习课上学习别的科目,所以屡屡受罚。
第二个创伤事件,小逸想起自己在那所学校的时候,学习压力很大,身边又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学校把时间安排得很紧张,他每天连吃饭的时间都几乎没有,过得非常压抑。
好不容易放假了,小逸想找同学聊天,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非常孤单。他心门紧闭,再也不愿意再找同学了。
其实,同学们不搭理他并不是孤立他,而是为了可以争分夺秒地学习。这跟那所学校扭曲的教育模式有关,老师不鼓励学生之间有过多交往,甚至告诉大家要把同学当成竞争对手。
第三个创伤事件是小逸在面诊时提及过的,他的高中物理老师脾气暴躁,总是取笑学生,曾经在上课时羞辱小逸,骂他是“猪脑袋”,这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
第四个事件与小逸一上学就发烧密切相关。他那时在学校里实在太压抑了,很想请假回家,但老师不给,妈妈也总劝他坚持。他就想各种办法,产生了“如果生病,那就不用上学”的想法。
有一天下雨,他特意去淋雨,然后还洗了个冷水澡,就想让自己感冒发烧,结果还真的发烧了,他身体难受,但心里乐坏了。可经过治疗后,发烧很快就好了,他又得去上学,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又来了。结果发展到后来,他真的一上学就低烧。
这一次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后,小逸说感觉已经很好了,失眠也没有了,想赶紧回学校上学。
其实他还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叠加性心理创伤没有修复,越挫越勇的逆商也还没建立起来。不过母子俩都想尽快回家,这时离高考也确实很近了,只剩下1个多月了,我们也就同意了,但叮嘱小逸妈妈回去后还要密切